老碳爐

在路邊撿到一叢老舊的樹枝，將其帶回掛於書房的墻上，看上去有一種覆古的中國式的寫意之美。每每先生總愛對別人提起我是最喜在家搗鼓的，每次總愛搞一些舊的瓶瓶罐罐在家裏，有古樸的老樁陶瓷、也有老舊的雙耳陶罐、還有紫砂粗陶等。

冬天的夜晚，在屋裏煮茶，水枕燒處碧凝煙，是先生為我買的紅泥爐碳老茶爐。夜晚邀陪明月，和先生一起對飲成五人，真是歡喜極了。

老家也有一個碳爐，家裏人用它來燒東西，這個碳爐已經用了幾十年了，它的身體像一位歲月老人臉上的斑駁，每每起火，總是縫裏見光。

父親用它來熬東西，每次他總要拿著小扇子，搬一張小板凳坐在爐前扇風引火。這時，爐內總是旋旋續新煙，而父親則菡萏在煙火之中，靜靜地等待著食物慢慢烹熟。父親說：他最喜這個老碳爐了，用了很多年都不舍得丟。聽起來頗有一種“野泉煙火白雲間，坐飲香茶愛此爐”的感覺。

不得不說，這個碳爐雖然老舊，但燒出來的東西卻遠遠要比天然氣、電磁爐燒出來的好吃，它雖其貌不揚，但內裏實在，流淌著時光匆匆流去也的歲月痕跡。

據說，這個碳爐是父親自己親手做的。早年，家裏用的還是大鍋爐，冒煙極大，每次都把人嗆得不斷咳嗽，父親為了更加方便，於是就自己做了這樣一個小小的碳爐。幾十年過去了，它的內外部皆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裂紋，但這也絲毫不影響它繼續為這個家庭效力著。

有一年，一位朋友來家裏作客，一進門就看中了這個老舊的碳爐，想要父親賣給她。

父親答應可以給她做個新的，但表示這個老碳爐他是不賣的。前天，媽媽想要換個多功能炊爐，她在網上挑選了款式，被父親拒絕了。他說：他現在老了，記憶不好了，這個碳爐他早已用習慣了。他還指望著這個碳爐繼續給兒女們做好吃的呢!

父親的一番話使人頗受感動。他幾十年如一日，用這個碳爐為家人烹制美食。

前段時間，父親來到大城市，他想要為我和先生烹制美食，但一進廚房就發現他不會使用多功能炊臺，父親開玩笑說道：“現在想做個飯菜門檻都高了，看來時代不一樣了呀？”

先生耐心地教著父親如何使用。父親學得非常認真，但我知道他其實更喜歡家裏那個老碳爐。他每天在爐前靜靜的坐著，仿佛在醞釀著一份愛。

老舊的碳爐自有其老舊的美，老舊的碳爐裝幀著父親那段回不去的年輕歲月，以及對於家人濃濃的愛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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